清明寄哀思

86岁的老妈走的有点突然,从发病、住院到离开,只短短的23天,以致于现在每次回家,看到家中摆设、物件一切依旧,总让我恍惚她还没走。过年家庭聚会时的笑谈仍在耳畔,当时老妈端着杯子回应晚辈们的祝福,说只想活到90岁。可年未过完就被紧急送进医院再没出来,还没准备好与她告别,就悄无声息地从我们的生命中消失了。

老妈属虎,在五个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二,她做事果敢、坚强乐观、热爱生活。为了养家,十几岁就到纱厂当纺织女工,能吃苦不服输,刚去上夜班不习惯,吐了半个月硬是咬牙坚持下来。脏活累活,她从来不挑,一门心思学练技术,一步步从学徒工干到挡车能手。别人难盘的机器过她手纺出来的纱都能保证质量,年轻时经常代表厂里参加各类比赛获奖,20多岁就开始当师傅,一直干到车间主任。她整天和工人们在一起,忙碌穿梭在机器旁,车间的大事小情时刻记在心上。老妈虽文化程度不高,但不管什么场合发言,她从不怯场,敢讲真话、实话。这么多年来,只要有老妈的徒弟和老同事来家看望,总会竖起大拇指夸道:“那时候代主任对我们要求是真严,但她自己也是那样干、带头干,我们对她是又敬又怕,挺佩服的!”

七十年代,父亲因所在地质队撤销要下放到地方,母亲毅然决然放弃武汉的生活,将6岁的姐姐和3岁的我交由姑妈和外婆抚养,和父亲一起下到当时的随县棉纺织厂,一切重新开始。两人省吃俭用,每月大部分工资都寄回武汉作为我们的生活费,逢年过节还会换些肉、鸡蛋、全国粮票等托跑车的人捎回来。每年寒暑假,和姐姐一起坐火车与父母团聚是我最开心的事。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十多年,等父母调动回汉,姐姐已上班,我也是高中生了。虽然成人后,我们偶尔也会埋怨老妈当时的决策,没有把我们带在身边,让我们在成长的关键阶段缺乏父母的关爱和陪伴,但站在母亲的角度,她的牺牲是不是也更多……

老妈平日身体还算硬朗,也没有什么基础疾病,2013年父亲走后,她就一直独自生活。近几年,社区组织老年人免费体检,她有些血检指标比我的都好,她说,这得益于年轻时两次坐月子,外婆照顾得好,退休后坚持跳舞,锻炼得好。其实,她这一生也经历过难产、煤气中毒差点送命、甲状腺开刀、胆结石开刀时又感染急性黄疸性肝炎等磨难,手、腰等处也因摔跤骨折过,82岁的时候她还做了腹部囊肿手术,但她生性乐观,有病积极治疗。近几年,她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,我们有时也聊到过“今后怎么办”的话题,老妈说:“如果真有一天我不能动了,请人在家照顾或把我送到养老院都行。你爸、外公外婆、大姨都走得快,我也不会磨你们的。”真是一语成谶!

老妈穿衣比较讲究,年纪越大越敢穿,最喜欢的颜色是中国红。老妈心态年轻,80多岁了,遇到有人叫她太婆还会不高兴,更愿意别人叫她奶奶或阿姨。老妈是典型的“刀子嘴豆腐心”,对亲人、朋友爱憎分明,即使这么大的年纪,有时还喜欢“管闲事”。小区附近有一对洗车收废品的老夫妻,老妈得知别人比较困难,经常把自家不要的纸盒子、瓶子、衣物等送给他们。老妈常以老爸原来在厂经营科做销售时不占公家便宜、不搞私下交易为例,教育我要清清白白做人、干干净净做事。有时候我在单位有烦心事或者工作太累,回家后老妈总看得出来,劝我好好休息,注意身体。她的唠叨、她的不适时常被我忽视,现在再想听也听不到了!

老妈走前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们,在医院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重症室里。一贯喜欢自由、有主见的老妈,终于随自己的意愿去了,一生刚烈、自立自强的父母终于在天上团聚了。愿那里没有病痛,一切安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