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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婆的蒲扇

发布时间:2025-11-11来源:湖北省随州市审计局作者:佚名点击:6

我的外婆手里总是拿把蒲扇,像是长在她胳膊上的。吃饭时搁在桌角,纳鞋底时夹在腋下,连夜里起夜,也得摸索着攥在手里才踏实。谁也说不清这扇子用了多少年,外婆自己也记不清 —— 有回我问她,她正用扇尖挑开灶台上的锅盖,白汽腾起来模糊了脸:"许是换过?记不清了。" 可在我眼里,那磨得发亮的竹骨、扇面边缘起的毛茬,还有柄上缠着的蓝布条,从来都是老样子。

那布条是我小时候觉得扇柄滑手,非要找块布给她缠牢。她就蹲在地上,看着我笨手笨脚地绕圈,线绳缠得歪歪扭扭,她也不拆,就那么一直用着。如今布条边角起了好多球,像极了她晚年手指关节鼓出的疙瘩。

竹篾扇面磨出的毛边,摸上去刺刺的,像她眼角那圈皱纹,笑起来就堆在一起。我总爱用指尖顺着那些毛边划,她从不恼,只说:"娃儿,再划扇子就散架了。" 可那扇子偏偏结实得很,就像她这个人,风里雨里摇了一辈子,从没停过。

直到最后那些日子,她躺在床上没力气动,那把扇子仍松松架在她手腕上。有回我怕她累着,凑过去想拿走,指尖刚碰到扇柄,她眼睛没睁,手却猛地攥紧了,指节都泛白。后来才明白,那扇柄被她摸了一辈子,浸着的是灶烟味、野菜香,是她的一年四季。

春日的清晨总裹着潮湿的雾。外婆斜挎着菜篮,蒲扇就别在篮绳上,晃悠悠扫着她的裤腿。她蹲在门槛上择豌豆荚时,扇柄在石臼沿磕两下,抖掉沾着的泥土。我躺在竹椅上吃着嫩豆荚,看她用扇尖拨开蜷曲的豆荚,偶尔有鸟落在晾衣绳上,她也不抬头,只把扇子往空中扬一扬,嘴里含混地 "嘘" 一声,继续摘菜。

夏夜的竹床是露天的银河。竹床总摆在院里的大枣树下,外婆摇扇的节奏特别稳,一下一下扫过我后颈,扇风里总混着她袖口的清凉油的薄荷味,将蚊虫赶得远远的。我剥着莲子吃得开心,听她讲嫦娥住在月亮里的故事,盯着月亮看了半天正兴奋地想告诉她我好像看到里面有人影了,忽然发现她原来早已困得打盹,手腕却还保持着摇晃的姿势,仿佛那扇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本能,真是神奇。

秋收时的谷场像铺着金箔。外婆把蒲扇别在裤腰上,弯腰翻晒稻谷时,扇角就蹭着谷粒沙沙响。正午的日头毒辣,她便用扇子给我搭个小小的凉棚。自己的蓝布衫却被汗水浸出深色的盐痕。偶尔扬起扇子拍打谷堆,惊起的谷糠在光尘里舞动,她笑着说这是在给粮食 “扇风透气”,其实是怕饱满的谷粒被捂出霉气。

深冬的厨房永远暖和。外婆站在灶台前,左手往灶膛添柴,右手就捏着蒲扇轻轻扇。火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土墙上,忽大忽小地晃。扇风卷着柴烟漫出来,混着蒸红薯的甜香,她用扇柄拨弄锅里的红薯,蒸汽腾得她直眨眼。然后把扇子反过来,用平整的扇面托着刚出锅的烫手红薯,递到我手里时,扇骨上还留着灶火燎过的焦痕。

后来那把蒲扇和外婆的东西被收在箱底。有时恍惚中,仿佛还能看见扇影晃动,带着薄荷香、谷糠味和灶火的温度,在岁月里轻轻摇着,把所有的爱都摇成了不会褪色的记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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