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厨房哲学

母亲说:“一捆菜要变成一盘美味,要下点功夫,凡事都是这样,心里有个‘道道儿’,才能做好。”普通的食材,经过一双巧手和细密的心思点亮了日常,温暖了家人。

记忆中,每次做菜,母亲都会先洗手,把案板收拾得干干净净,菜也摆放得整整齐齐。母亲总是站在敞亮的窗前做菜,随着手上煎炒煮起起伏伏的动作,神情朴素而庄重。

还记得小时候,父亲生病那几年,家里很是拮据,但母亲总能从厨房捧出可口的饭菜。即使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白面,母亲也能撒一把葱花,滴两滴酱油,再加一小勺麻辣酱,吃着还挺香。

读书时,每逢周末,母亲就会喊我到厨房学习做菜,从切土豆丝开始练习,削皮切片再切丝,要粗细均匀、根根分明,看到切得不均匀的,母亲会一根一根挑出来再改刀。母亲手把手教我如何选择切菜的形状,如何搭配配料的颜色,哪些菜直接入锅炒,哪些菜需要先焯水……母亲说:“做菜,是基本的生活技能,不能不会。”

刚参加工作,我和朋友合租了一套房子,厨房是公用的,嫌收拾起来麻烦,极少开火。母亲来看我,特意进厨房查看,边看边说:“做菜是一门手艺,长期不做会荒废的。厨房是女人的第二张脸,要收拾干净,凡事不能怕麻烦,今天不洗碗,明天不刷锅,这样下去哪还有女孩儿的样子呢?”

出嫁前夕,母亲张罗了很多肉食,各种腌卤炸,每次都会特意喊我站在一旁学习,告诉我要从骨头的连接处切开,切好的骨头要先焯水去沫备用……然后让我自己动手做。我笑说这是“突击教学”,母亲语重心长得说:“你成家了,以后就自立门户了,一日三餐、柴米油盐,就是你自己该盘算的事了,不简单的。”

宝宝出生后,作为新手妈妈,我手忙脚乱,母亲于是过来照料我们母子。宝宝半岁,开始添辅食,母亲边给宝宝做蒸蛋膏,边跟我说:“蒸蛋膏要滤掉蛋白,蛋白不好消化;等宝宝再大一点,就可以添主食了,加鸡蛋青菜,切成碎末;等娃再大一些,就可以切丝切丁了。家里有老人小孩,煮饭要注意多加点水,炒菜要炒软一点,吃了才舒服。”

宝宝快两岁时,母亲突发心梗,病情危重,幸而最终转危为安。如今我的孩子已经六岁,仍能得到母亲的悉心照料,何其有幸!每次回老家,我都爱往厨房里钻,和母亲一起聊聊家长里短,做做家常小菜,能够再次吃到母亲做的菜,哪怕只是一道最简单的炒青菜,都让我感到无比幸福。

每当灶火燃起,香气弥漫,熟悉的味道唤醒记忆,家,才获得完整的意义。万户千家,味道迥异,但幸福的滋味,却何其相似。

有人说:这世上所有的爱都是为了相逢,唯有父母的爱是为了别离。我想,母亲一定是想把她毕生的做人道理和做菜技艺都教给了我,她才放心。母亲不曾读书,但她在磕磕绊绊的日子里总能为我们捧出可口的饭菜,教会我做人、做事、做菜的道理,这份朴素和坚强就是母亲的厨房哲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