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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屋

发布时间:2023-04-27来源:湖北省恩施来凤县审计局作者:李小红点击:232

大多经过岁月沉淀的人、事、亦或是物,都显得尤为内敛、沉着、恬静、厚重,有着浓浓的孤独感,比如老屋。

老屋起初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爷爷置办的,只有三间茅草房,后来爷爷跟着茶商走了两年茶马古道,将茅草房换成了木板房,眼看着日子稍微好点,爷爷却意外离世。作为长子的父亲,成了兄妹十人的顶梁柱,不得不辍学跟着别人学起了石匠手艺,跟着师傅走村串乡揽活干。随着兄妹的长大,原来的三间房屋已经不够住了,于是父亲凭着手艺,就在原来的房子两边接了几间岩墙房。大山里石头不用钱买,漫山遍野都是大小不一,形状各异的青石块,父亲带着兄妹漫山遍野的去捡石头。父亲会石匠,也会泥瓦匠。建房子对于父亲来说,没有什么难度。勾缝也是用的糯糯的黄泥巴,不像现在的水泥砂浆。“在贫穷年月,就地取材,山石山树加山土垒起简陋的房子,廉价牢固,遮风挡雨,繁衍子孙。”谈起老屋,父亲总是满脸的骄傲。

老屋从来不曾华丽过,却见证了我们几代人从贫穷走进繁华,也承载着几代人的悲欢离合。如今的老屋,在晚辈们新建的白墙红瓦的洋房中间,虽然显得有点格格不入,却仍然不失健硕、硬朗。

汽车越过山坳,目之所及,皆是满目苍翠。天上下起了小雨,远远的,就看见了老屋。老屋在蒙蒙的雨中静静的伫立,安静而祥和。

当老屋已然越入父亲眼中的时候,他在我旁边哼起了山歌。老屋大概就是父亲心脏上的一根绳,风从老屋吹起,父亲的心就会隐隐作痛,就会回老屋看看。

如今的老屋空无一人,门框上层层叠叠的对联,昭示着老屋昔日的热闹。父亲从口袋掏出老屋的钥匙开门,老屋的锁,是那种古老的铜锁,斑驳的锁身有着深刻的岁月痕迹,孤独的挂在门上。然而父亲手中钥匙却是锃亮锃亮。大抵是父亲没有回老屋的时候,都在手中摆弄着这把钥匙。谁又懂得这斑驳的门锁背后,藏着的是繁华过后归于平淡的寂寞……

父亲从屋外抱回了一些柴火,在火坑、在灶膛里点燃,瞬间,炊烟穿透房顶的瓦片,慢慢升起。此刻的老屋,如一个留守老人等来了久别的依靠。随着慢慢升起的炊烟,老屋渐渐的有了一些温度。我坐在火坑边,看着寥寥升起的炊烟穿过炕上的竹篙。那些年,竹篙上总是横七竖八的堆放着许多的柴禾。那时候的冬天特别冷,雪也特别大,厚厚的积雪会压断山中的树木,而且是一大片一大片。等到天放晴了,父亲就带着弟弟妹妹上山收拾那些被冰雪压断的树枝,收拾回来的树枝据成一样长短,然后用斧子劈开,横七竖八的堆放在火塘上方的楼上,楼板是用竹子铺成。柴禾被烟火熏的黄灿灿。等到赶集的时候,打包困好,用扁担挑到集市上去,总能买上一个好价钱。我的叔叔和姑姑们如今能识得几个文字,这些柴功不可没。

父亲又拿起笤帚开始四处打扫,扫完堂屋扫灶屋,扫完灶屋扫卧室,嘴里还一直哼着三棒鼓的调子。这简陋的老屋,既宽阔又狭窄,盛放了父亲的一生。我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父亲,偶尔帮着挪动一下家具,这样的场景,让我顿觉精美、温软,宛若置身童年……

童年的冬夜,父亲总将火塘的“三脚”(农村火塘支撑鼎罐或锅子的架子)拿开,放进一个偌大的树兜。树兜是父亲带着我和姐姐去山里挖回来的。农闲时候,父亲总是喜欢带着我和姐姐去山里找树兜。冰雪压断树木后留下了许多树兜,树兜比树干耐燃,火力更足,冬天的晚上在火塘里放一个树兜,整个房间连墙壁都是暖暖的。我和姐姐跟在父亲身后一会递锄头,一会递斧子。刚掏完的树兜并不需要立即搬运回家,而是等到来年风干了再搬,经过一年风吹日晒,树兜早已风干。不用担心会被别人搬走,这是淳朴的山里人都会不约而同遵守的规矩。返回的时候,父亲会顺道砍几根竹子扛回家。我们围着火塘而坐,母亲往火塘里丢几个红苕、洋芋后,就开始给我们纳鞋底,做布鞋。父亲则将一根长长的铁丝放置在火塘中央烧红,然后在砍回来的竹子上灼几个眼,一根简单的竹笛就做好了。父亲给我们姐弟三人每人一根后,也把自己做了一根,都做好后,就教我们吹笛子,我们总是在嬉笑打闹,父亲并不要求我们必须学会。相反,他自己会玩的更开心,全然忘记了还要用剩下的竹子编制箩筐、撮箕之类的农具换钱的事情。母亲在提醒父亲几次无果后,拿着手中的鞋底轻轻的扇了一下父亲,然后迅速夺过父亲手中的竹笛丢入燃得正旺的火塘中,父亲的竹笛在火塘中发出“呲呲”的声音,我们姐弟三人也随着火塘中的竹笛发出“呲呲”的声音,瞬间,父亲的竹笛在“呲呲”声中化为灰烬。父亲不气也不恼,呵呵笑着并对着我们挤眉弄眼说道:“你妈什么都不懂”,然后就开始乖乖编制箩筐。我们则开始从火塘中掏出烧熟的红苕和洋芋吃得津津有味。

时间在静谧中安然流逝。老屋外,风吹树动,狗吠鸡鸣,这大概是世间最美妙的音乐吧。

堂屋门楣横梁上的燕子窝还在。那些如乒乓球拍大小的椭圆形木板是父亲特意订上去的,作为燕子筑巢的依托。时已初春,空空的燕巢望着群山,主人已在归途。此时,父亲已找来一个小簸箕,让我帮忙挂在燕子窝的下方,待我挂好后,父亲在里面放了些高粱、谷物。父亲说,燕子该回家了,得给它们备点小点心。小时候有一次用竹篙去捅燕子窝,父亲见了大怒,狠狠的教训了我们一顿。说燕子是人类的朋友,是祥鸟,要我们善待燕子,说燕子只会在吉祥人家安家。父亲不讲大道理,只以朴素得近乎本能的方式告诉我们什么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。

“大哥,回来吃饭咯。”小叔站在他的洋房楼顶上扯开了嗓子喊着父亲。

婶娘是个能干的女人,知道我们来了,围着围裙在厨房忙前忙后。小叔家的厨房是在洋房旁边修的一个偏房,土灶、火坑都如老屋时候一样。火坑上方挂着腊肉、腊肠、腊鱼、炕豆腐。此时,火坑的火烧得正旺,黢黑的水壶在三脚上嘶嘶作响,跳动的火苗将上面的腊货印的通红,腊肉也在轻轻晃动,裹着木香肉香的柴烟透过屋瓦弥漫在屋顶上空。

婶娘取下三脚上的水壶后,立马又放上一口大锅,锅子里是满满的一锅腊肉,老家的餐食没有七个碗八个碟,只有三脚上的一口锅,腊肉是主菜,其他的配菜就直接往锅里放。小叔端来一壶包谷酒,在火坑里掏出一些火炭放上,待酒温热过后舀了几勺自家产的蜂蜜,轻轻晃动几下,蜂蜜就跟酒融为一体了。一人倒上一碗蜂蜜包谷酒,围着火坑、就着锅子里的腊肉,谈着过往、谈着如今、谈着孩子、谈着老屋。

老屋是有功的。默默无闻、无私奉献。晚辈们从老屋走出去了,走得很稳、走得很顺。老屋也老了,老了的老屋变得沉默而安详。如一本泛黄的线装书,耐读,耐品,耐人寻味!

回程时,我将车停在了山坳上,俯瞰躺在山谷中的老屋,看着屋顶的袅袅炊烟在晚霞中淡淡散去,竟是那样生动、那样静美。

是啊!生活是如此幸福,既有淡定从容的老屋,也有生活怡然自得的父母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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