衣装年华

爱美之心,人皆有之。

年幼时,母亲有一次去县城,为我买了一件新衣服,还不能开口说话的我,竟然拨拉着身上的衣着,示意让大人换上刚买的新衣。也记得,因为罩衣让母亲缝上了两个补丁,加上旁人的逗笑撺掇,我便哭闹着,无论如何不肯再穿了。

在不能自主的童年里,小孩穿衣打扮,大抵由大人们的兴致趣味决定。我记得,母亲偏爱于红色,小时候的我常常一身红装,头上扎着红头绳,身穿红褂红裙,脚穿红鞋,从上到下装扮得红彤彤的。现在想来,也很理解母亲的心思,红色代表着那段思想情怀激昂的岁月,衣装自然也感应着时代的脉搏。

二叔早年在杭州当兵,每到回家探亲,总不忘给我和妹妹带上两套新装。这来自繁华之地的衣装,做工面料自不必说,单是缤纷的色彩,新奇的款式,把我和妹妹的打扮得很是风光。

但也惹来了小麻烦,一些大人看上了我们的衣装,上门来借衣,说让小孩穿上去参加演出什么的。母亲自然不会驳人面子,便瞒着我把衣服借出去,并叮嘱人家,快借快还。

至今思之,颇有几分辛酸。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,大人们的衣装是清一色的蓝灰,孩子们自然也是一身古板萧瑟,全无活泼之气。尽管生活单调,但邻里间相互帮衬,和谐相处,其乐融融。

当我走上审计监督岗位后,便固执地爱上了单调的黑色。在中国人的潜意识里,铁是黑色的,也是最坚硬的,就把美好的愿想寄托于历史上的大清官包公身上,把他塑造为一身黑装,铁面无私、断案如神,尤其敢与权贵作斗争,为社会维护公平正义。

于是,一年四季里,我里里外外鲜有不穿黑装的。以一身黑装形象,我走进部门单位,往返于农村乡下,希望自己能像包公一样,做审计一线的“铁面御史”,把党和政府的惠民春风及时播撒在田间地头,助推公共权力、公共资金的高效运行,规范部门单位过好紧日子。

现在,岁月渐长的我,已不再偏执于黑色了,我渐渐喜欢轻松休闲的风格,走在岁月深处,回归自然本性,这或许又是对曾经岁月的一次否定。我终于明白,最沉郁纯静的黑色,素面伊人的韵调,或许只有最青葱的年华才能镇得住。

一个人的衣装史,也就是一个人的成长史,在不同的人生阶段,都有不同的喜好,衣着也往往反映着时代的流变。但愿,我们还能记住,那些透露在衣装上的信息,还有随衣装抖落的忧乐华年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