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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吹过山岗

发布时间:2012-02-13来源:中国散文家网作者:徐亚红点击:547

谷雨后,“一片花飞减却春”,可故乡那高高的山岗葱绿一片。微风不燥,吹过山岗,各种豆花豆叶在风里摇曳。二十多年前的我啊,每当周末从县城学校回家,总是在这山岗,这成片的豆花地里寻外婆的身影。
暮春的一场雨,使故乡的田园绿得更加清亮!我踩着松软的泥土,闻着一路的草木花香,漫步在故乡的田园,许多的记忆袭上心头......眼前这块长方形的地是四奶奶家的,四奶奶总是弓着腰,提着水桶,在山岗脚下的小河沟里舀水给豆苗浇水,那时的四奶奶腰椎就已经很不好了。前面那两块面积稍大的地是二伯家的,二伯能干,他家的豆苗总是长势喜人。还有小婶家的,大伯家的都集中在这山岗里。听外婆说,这成片的地是祖辈留下的,自大家分成小家后,这块地也就碎片化了 。
雨后的阳光更加强烈,让人不由得眯起了眼。蹲在豆花地里,花间蜜蜂“嗡嗡”,蝴蝶纷飞。这些可爱的小精灵盯在花枝上,待你小心翼翼地凑近它们时,“忽”地一下,猛扑翅膀飞走了。蝴蝶和蜜蜂飞走了,等一会就会飞回来,明年春暖花开季还会飞回来。可故乡的人啊,越来越少了,四奶奶、大伯伯、还有我外婆,都相继离开了我们,离开了这片他们坚守着一辈子的家园。豆花的香年年弥漫着山岗,可故乡的亲人啊,永远地回不来了。
婶婶佝偻着身子朝我这边走来,把我的心从悲凉的思绪里拽回了现实。婶婶说,现在庄稼都用有机肥,营养了庄稼也长肥了野草。你看这野草,只要你稍稍给豆苗施点肥,它们就得寸进尺地往上蹿,不过不影响豆苗的开花结果。婶婶长叹着,岁月不饶人啦,我们都老啦,不像当年了,要是那时,看着这满地的野草,就是不睡觉也要把它们清除得干干净净地。尤其你外婆,只要一抬头,就看到她老人蹲在地里用手把这些杂草拔得一颗不留。
是啊,我总能忘记豆花地里外婆的身影啊!
外婆,真实意义上是我的四姨外婆。四姨外婆在家排行老四。我母亲九岁那年,我外婆病逝,外公把母亲拉扯到了十二岁后,自己身体也不好了,无力照顾母亲,就把母亲送到四姨外婆家寄养。从此母亲就跟四姨外婆相依为命。四姨外婆一生无儿无女,母亲就是她的命根子。
母亲在四姨外婆的抚养下,日渐长大成人,后来外婆托人介绍,把母亲嫁给居住在同一村庄里的父亲。再后来,随着我们的相继出生,家里的经济压力越来越大,四姨外婆提议母亲出去做点小本生意,家里家外的活儿全由她承揽。      
我的童年是在四姨外婆手把手的照顾下长大的。
四姨外婆无论走到哪,身边都离不了我。外婆做饭,就把我抱在怀里,一遍向灶里塞柴禾,一遍讲她小时候的稀奇古怪的传说;外婆池塘边洗衣,就带上小板凳,让我坐在上面,并时不时的回头叮嘱我不要乱跑,池塘里有吃人的水怪,专门吃乱跑乱动的小孩;外婆去田间地头干活也把我带上,趁休息时,外婆教会我认识田埂上的一些野花野草野果子。打小,我就记得小鸡草可以采摘回家,喂养栅栏里的小鸡,水塘里野生的藕、水沟边的野刺上接的红果子可以吃。我最喜欢跟着外婆山上打柴,山上许多野果子都能吃,甜甜的、涩涩的、酸酸的各种味儿都有。童年已久远,记忆的味道在我愈加长大的岁月里,越来越历久弥新。
风吹过山岗,吹过我脸颊,吹落了我满眼的泪。而今,外婆离开我们多年了,我已为人母,我更加深切体会到我童年的外婆,我学生时代的外婆,一路走来的艰辛。
豆花地里随处可见的小鸡草在雨后春光里绿得刺眼,我随手拔了一棵,用手抹下草尖上的米花,藏在手心,温暖了好久。满眼泪花里,少年时的模样再一次浮上心头:那里有哥哥姐姐的模样,有邻居小亮的模样,还有村东头大寨哥的模样,村西头爱华姐的模样。一群少年光着脚丫,背着箩筐,提着镰刀,成群结队,飞奔在稻田里、山岗上、豆花地里挖猪菜、割牛草,那年月是真的快乐啊!傍晚时分,外婆早早站在村口的石凳上,远远地望着我们的归来,看着哥哥姐姐箩筐里装得满满的猪菜和牛草,外婆笑呵呵地从内衣里摸出一小把糖果塞给哥哥姐姐,当然不会少了我,这糖果带有外婆的体温和外婆对我们浓浓的爱!
风中的婶婶,银色的头发吹得有点凌乱,满脸沧桑。婶婶手上的箩筐里装着芹菜,不多,只有几小束。婶婶说,现在就她一个人常年在家,菜园里的菜都吃不掉,大多都烂在地里了。自叔叔走后,婶婶日渐苍老,尤其近两年。婶婶说,她年轻时,根本体会不到四奶奶和我四姨外婆老挂在嘴里的的骨头疼,腰椎不好。是啊,此时此刻的我是否深切体会出婶婶的疼痛和孤独?
“孩子,别坐在地上,会弄脏衣服和鞋子的,起来吧。”婶婶一句自然的关切,却深深刺痛着我,我与婶婶隔膜了?还是我与故乡渐行渐远了?那个风一样奔跑在豆花地里的少年还能找回吗?
眼前的山岗、满地的豆花,花间飞动的昆虫,日渐模糊,外婆的模样却清晰起来,外婆的声音在耳畔一直响起。“孩子长大了,好好念书,有出息了,外婆可以多活十岁”,“有出息了,不要忘了家和家里的亲人”......去年腊月十二,母亲电话里哭诉我,外婆的坟要迁址,那一片山被当地的开发商征迁了。我一边安慰母亲,一边同哥哥商量,外婆的坟该迁到哪里呢?
很多事情也许冥冥之中有注定。外婆在我初三毕业考试前夕,悄然地离开我们,没有留下一句话,从发病到离开只有几个钟头。外婆出殡那天,村里就有老人预言我,你今年肯定能录取中专了。那一年,我正在复读。当我领回中师录取通知书的时候,母亲哭了,哭得好伤心,母亲说,这都是你外婆的在天之灵保佑你,外婆从小最疼你!“孩子长大了,好好读书,有出息了,外婆可以多活十年”,外婆那句满含期待与鼓励的话一直激励着我。三年后,我师范毕业,分配到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教书。腊月里的一个夜晚,我接到母亲惊恐的电话,外婆的棺材被山上放野火的给烧着了。电话里的母亲哭得更加歇斯底里,我最能体会母亲的惊恐和焦虑。那一年,我家经济陷入困境。我摸着枕头底下刚刚从出纳那里领回的半年工资,坚定地回复了母亲。母亲立马破涕为笑。人在无助时的破涕为笑,那笑里分明含着累啊!
因此,我再一次安慰母亲,外婆的牵坟就是命中注定。外婆一辈子深爱着这片弥漫着豆花香的山岗,就把外婆的坟迁到此吧。
风吹过山岗,吹过我疼痛的胸口。外婆,请你安息吧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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