顺“藤”摸出“小金库”

农田水利建设是农业发展的命脉,是民生工程,更是民心工程。农田水利设施有效运行需要“建管并重”才能充分发挥其“旱能浇、涝能排,大灾少减产、小灾不减产”的重要作用,为粮食生产提供坚实的水利保障。

近期,W市审计局在农田水利设施建后管护情况审计中,顺着资金流摸索查证,发现该市S水库管理中心套取项目资金设立“小金库”的问题。

开局定方向 精研绘主线

农田水利建设包含水库、灌区、河道堤防、渠道、泵站等,建后由管护主体负责运行维护。调查研究发现,W市2021-2023年农田水利设施建后管护项目包含小型维修、日常管护、白蚁防治、库区环境整治、汛期防治、监测设施维护等多项内容,且有以下几个特点:一是管护责任主体多,涉及水库管理中心、灌区管理局、河道堤防管理段、泵站和街(乡、镇)等;二是管护资金来源渠道多,涉及中央和省、市、区四层级多批次资金;三是农田水利设施分布广、数量多,遍布于田间地头、山川河流;四是管护工程规模小、内容杂,管护的时效性短。审计现场查看难以面面俱到,管护痕迹不能充分显现。

面对管护内容杂、责任主体多、资金来源渠道广、管护工程小而散与审计力量有限、审计时间不足的矛盾,审计经验丰富的李芸作为审计组长,在了解相关情况后,立即召开研讨会,经过交流讨论,审计组决定紧扣资金流向,针对资金拨付环节,核查由谁申请、谁审核、谁发放、谁监督,针对资金使用环节,核查拨付对象、支出用途、使用真实性及合规性等,并围绕资金使用过程中可能存在的挤占、截留、挪用等风险点重点展开审计调查,从中分析可能存在的问题线索。

细查资金流 端倪渐浮现

审计思路理清后,大家迅速行动起来。负责W市X区的审计小组,由审计经验丰富的刘东、数据分析能手余成和审计新兵杨佳组成,经横向、纵向资金流向对比,杨佳发现S水库连续三年将多个管护项目资金全部拨付至A公司,余成收集了S水库管理中心的会计账、资金拨付数据,并按照规范格式进行了整理,运用SQL软件对资金拨付对象进行关联分析,发现A公司与S水库管理中心资金往来较为频繁。S水库与A公司关联度为什么这么高?A公司到底有什么优势?带着这些疑问,余成运用数据分析平台查询了A公司工商登记数据信息,发现该公司于2020年底才注册,刚刚成立就开始参与管护工程,并持续多年,同时,该公司社保缴纳人数为零,法人代表为左某某。

继续翻看管护项目资料,S水库管理中心连续三年均与A公司签订了管护合同,但是管护内容、管护经费、管护周期均相同,合同签订时间都为每年的1月1日。“这不就是复制粘贴的合同吗?管护时间也只是改变了年份。”杨佳小声念叨着,“管护单位是怎么确定的?每年的资金用在哪儿了?具体怎么用的?”带着这些疑问,杨佳把三年的管护日志进行了对比,发现管护记录竟然如出一辙,其记载的管护内容、清运的杂草装车量等几乎一致,管护人员均为左某。这些资料如此相似会是巧合吗?管护人员左某与A公司法人代表左某某会不会有关联关系呢?为了摸清这些问题,审计组决定重点查看A公司管护经费使用情况。

刘东调阅了S水库2021年以来的项目资料,了解了S水库近几年的管护情况后,隐隐感觉到项目资料不正常。虽然每年的项目资料表面看起来要素齐全、程序合规,但从设计、施工到结算整个流程,环环相扣、完美无瑕,特别是资金控制的额度跟项目预算、合同金额几乎一致。根据多年的审计经验,刘东初步判断,这些资料可能是事后编造的,A公司有重大嫌疑。

掌握了这些情况后,审计组决定找A公司核实求证。当刘东向S水库管理中心提出要向A公司负责人当面了解情况时,水库管理中心反馈该负责人在外地出差,经多次询问、催促,对方仍以各种理由推诿,迟迟不肯露面。这样的遮遮掩掩进一步加深了刘东的疑问。

身在此山中 云深渐知路

“既然你不愿意来,那我们就实地走一趟。”刘东决定主动出击,去A公司探一探。审计组穿过大街小巷,好不容易找到A公司注册地址,却发现是一间废弃民房,既没有公司运营和办公痕迹,也没有人员活动迹象。

刘东果断向S水库管理中心和A公司下达“最后通牒”,要求其依法接受审计。S水库管理中心感觉到“拖字决”已经失效了,只好带着张某、齐某硬着头皮来到审计组。为了稳住张某和齐某,杨佳首先询问了库区管护安排和技术处理方法,张某、齐某先是吞吞吐吐,谈到施工现场具体实施了哪些管护时,开始口若悬河。趁着对方放松警惕,余成突然询问A公司运转及账目情况。经过几番较量,张某、齐某才承认,他们其实与A公司没有关系,也不认识公司负责人,只是当地的两位村民,水库的管护是他们召集当地村民做的。具体做什么事情、需要多少个人是水库管理中心直接安排他们的。

杨佳不禁设想:合同上的施工单位是A公司,项目资金也付给了A公司,但施工方却是张某、齐某,至此基本可以确定,A公司只是名义上的施工单位,这应该是一个借资质中标或者转包问题。于是继续询问两人,“工程款是怎么付给你们的?”张某、齐某回复说他们一直未跟A公司对接过,工程款都是S水库管理中心的王某给他的,既有微信转账,也有现金支付,大概有几十万元。

不对!杨佳突然警觉起来,S水库管理中心已经将项目资金拨付给了A公司,如果是转包,那工程款应该由A公司付给张某、齐某,为什么是王某付的?王某是公职人员,怎么能通过微信转账支付工程款,王某和A公司又是什么关系?这已经不仅是转包或者借资质中标的问题,可能涉及到更严重的事项。审计组不动声色的取完证后,立刻向李芸进行了汇报。

拨云揭迷雾 真相眼前明

李芸提出要继续从资金流向终端深入调查,把主管部门、管理责任主体、公职人员在资金监管方面的履职尽责情况作为重点,着重查一查有没有小微贪腐和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等方面的问题。审计组当即决定,一边审查资金监管方面存在的漏洞,一边继续追踪资金流向。

杨佳核查A公司银行流水发现,该公司银行账户无管护项目材料、劳务、机械等相关支出,反而在收到财政资金后,短期内又转入公司法人代表左某某和其他个人账户,这进一步证实了A公司只是套取项目资金的媒介单位。余成要求A公司法人代表左某某接受审计调查,由于审计组前期掌握了很多情况,在事实面前,左某某最终向审计组交代A公司并未参与S水库管护项目实施,只提供了公司印签用于与水库管理中心签订合同。审计组进一步了解到,左某某还是B公司的实际控制人。A公司成立前,左某某以B公司名义,通过收取管理费的方式开展类似业务,2020年底新注册了A公司。

余成继续追问公司参与了哪些水务主管部门主导的项目,左某某交待了全部事实。2020年以来,左某某以A、B公司的名义共参与了十多个类似项目,通过配合S水库管理中心伪造合同、施工、发票等项目资料,申报项目经费套取财政资金。项目资金到达A公司后,A公司扣除一部分“管理费”,其余通过转账或现金方式返回至S水库管理中心王某等人的个人账户。至此,审计取得了突破性进展。

全力攻重点 问题彻底清

锁定了A公司法定代表人左某某、具体管护村民张某、齐某等人的关键证据后,刘东将S水库管理中心的王某请到审计现场,王某感觉到违规事实已经败露,只能如实交代了伪造项目资料、套取项目资金的事实。2020年至今,水库管理中心主任熊某委托村民张某、齐某等人对水库进行了除杂、清淤等日常管护,而后通过左某某以A、B公司名义伪造项目资料,虚列项目支出、套取项目资金,项目资金到达A、B公司账户后,A、B公司按比例提取管理费,其余资金返回至王某个人账户。

经查,2020年至今,S水库管理中心通过伪造项目资料、虚假列支等方式套取管护资金100多万元,存入王某的个人账户,作为S水库管理中心的“小金库”供熊某、王某支配使用。“小金库”资金主要用于日常招待、购礼品、卡券、发放职工津补贴等。审计组按相关程序,将水务主管部门监管审核不力、管理失职,导致S水库管理中心伪造项目资料套取财政资金设立“小金库”的问题线索移交纪检监察部门处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