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过，便未曾离开

元旦时重游乌镇，天空乌青一片，用气象述说着乌墩、青墩的历史演变，薄薄的烟雾氤氲着乌镇。女儿说，这样的天气很适合游江南，我说，因为有烟雨江南的感觉吗？女儿莞尔一笑。

下榻苏州酒店的当晚，五个人商议江南四大古镇去哪一个，老Z和我异口同声选了乌镇。两个小朋友笑问理由，我说：乌镇，更具历史人文底蕴。

历史上这个小镇曾出过64名进士、161名举人，其中有作者378人，作品842部，茅盾、沈泽民、严独鹤等名人，更凸显出小镇的显赫，尤其是文学巨匠茅盾，令文学爱好者的我景仰不止。1981年，茅盾自知病将不起，将稿费25万元人民币捐出，设立茅盾文学奖，以鼓励当代优秀长篇小说的创作。在那个年代，万元户已然很了不起，捐出25万元之巨，这样的慷慨，怎一个“壮举”了得？这个迄今最早设立成就最高的文学奖项，不知激励了多少文学志士，自第五届开始乌镇成为茅盾文学奖的永久颁奖地。文昌阁、翰林第、晴耕雨读居、昭明书院、茅盾故居等文化古迹，更让乌镇以文气之兴盛、文脉之悠长在中国文学史上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
第一次游乌镇是跟团，来去匆匆，所玩景点印象较深的是茅盾故居、草木本色大染坊和“逢源桥”。这次我们是自由行，计划游西栅，将车停在西栅地下停车场，拾级而上到达地面时，我对女儿说，据说乌镇是全网覆盖，我来试试，女儿帮我手机设置了一下，果然名不虚传，真有网络信号。2014年11月19日，乌镇成为世界互联网大会永久会址，素有“中国最后的枕水人家”美誉的古镇，成了世界瞩目之所在。白墙黛瓦、小桥流水、乌篷揺橹、老街深巷与观光巴士、泛光照明、宽带网络、卫星电视和谐共存，千年遗风与当代科技完美链接，古老文化与现代文明水乳交融，乌镇恰似一着古装的婀娜美女，携带现代智能内核，巧笑倩兮，摇曳生姿走向世界舞台。

尽管天气寒冷，西栅仍游人如织，我们沿河而行。西栅景区河道纵横交叉达9000余米，有古桥72座，河道密度和石桥数均为全国古镇之最，以水为街，以岸为市，房屋全都依水而建，鳞次栉比又错落有致。青青绿绿的河水缓缓从西栅穿过，波澜不惊地从远古而来，洗濯着历史的尘埃；轻灵小巧的乌篷船密布在古镇河道上，桨声悠悠地逶迤而行，旖旎着游人的思绪；原始古朴的石桥、沉甸厚实的石级、青石板铺就的小街，组成了一副最写意的中国水墨画，让人情不自禁驻步流连，拍照留影，背景无需挑拣，信手咔嚓，游客就成了画中人。此时此刻，我只愿时光能停滞，我能永驻乌镇，沉醉在如诗如画的风景里。

我们信步而行，时而老街，时而河道，走走停停，舒适悠闲。悠久的名胜古迹、诱人的风味小吃、丰盛的特产物品，充盈我们的眼球，勾住我们的脚步，观光、闲逛、购物，因个人喜好不一，我们五个人也时聚时散。西栅的客栈和民宿很特别，外表看来是明清时期的，内瓤却有空调、直饮水、天然气、宽带等现代装备，让游客在古与今之间体验着时光的交错，时代的变迁，时空的穿越。我们脚踏青砖和青石板悠然行走，刻意放慢脚步，享受着古镇淳朴和从容的生活节奏。走得累了乏了饿了，随意拐进街边小店，喝点冷热饮品，吃点特色美味，歇歇脚又神采奕奕前行。

不经意间走进了昭明书院，恰遇一导游在讲解：南朝梁昭明太子萧统追随回乡守孝的老师沈约，来乌镇读书在此建书馆一座，故而得名昭明书院。我听了不禁感慨：中华民族敬老孝老、尊师重教渊源流长，上至太子，下至平民，莫不如是，文明礼仪之邦绝非虚名。书院坐北朝南，一座青褐色牌坊式门楼沿街而立，门楼上的“六朝遗胜”匾额庄重古朴。主楼为图书馆，收藏有文化、社会科学、艺术、休闲旅游等方面的图书和杂志可供阅览，并设有电子阅览室、讲堂、书画、教室等。萧统编辑整理的《文选》是我国第一本诗歌散文选集，《文选》和《古文观止》、《唐宋八大家文钞》成为读书人案头必备的文学读本，其影响很是深远。

中午一点左右，我们在老街闲逛时，天空突然飘起了飞絮般的雪花，在深圳工作的女儿好多年没看见下雪了，兴奋地用手捧住雪花，雪花遇掌心的温暖而融化，女儿乐此不疲，如孩童般雀跃。气温又降了几度，我们拉起羽绒服上的帽子、拢紧围巾，任雪花蝴蝶般轻盈落在身上，欣欣然游走在长街深巷、水榭楼台间。女儿兴致丝毫不减：我这是第一次在景区看见下雪耶，我要拍下来发朋友圈，下吧，下吧，就让雪下得更猛烈些吧！

是啊，是啊，来一场大雪吧，当瑞雪笼罩着这座温婉、静谧、深邃的古镇时，那幅宁静恬淡、清丽婉约的江南水乡水墨画，会更增添一份空灵澄澈、如梦似幻的诗意吧。

天气骤变没影响我们游玩的兴致，漫天飞舞的雪花给我们游乐增添了别样的情趣，但改变了我们的自驾游计划。原打算夜游西栅的，据称西栅的夜景极美，可惜了，灯河夜游、茶楼酒肆、水上戏台、水阁民宿这些没法享受了，我们要在天黑前驾车赶回苏州，担心明天路上结冰，车子根本动不了。

我们意犹未尽地返程，略带些许遗憾。乌镇，你宛如清丽安静、巧笑嫣然的江南女子，虽然我二度前往，但都没能尽情一一感知你的美好，或许遗憾也是一种美，让我更深刻地记住了你。虽然人已离开，但心仍留在这里，正如乌镇代言人刘若英的广告词一样：来过，便未曾离开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