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笔 | 冬日小记

北方的冬天是高冷的。譬如路旁的树丫，即使在深秋早已凋零，却是以高冷的姿态矗立着，愈加挺拔。在北方生活久了，感受不到枯树的美，大多数人喜爱的是绿意盎然，莺飞燕舞的春意。前几年认识一位朋友，她在云南美术馆工作。她来到北方恰逢冬天，拍了一个小时的外景，翻看时全是零星着几片叶子的树。她说，她们那儿没有这样的树，偏爱它们的质感，高耸入云的感觉。如今再次凝望着它们，似是生命摆脱了多余的琐碎，回归到自然本质的淡然。

天寒冰冻时暮，鹤负霜，雁带云。冬至不端饺子碗，冻掉耳朵没人管。在这冬至时节，遥遥的，就望见了儿时的家。黝黑的柿子树悬垂着累累硕果，奶奶在灶炉旁和着饺子面，每年冬至都要包两种馅，一种是父亲爱吃的猪肉大葱的，一种是三鲜的。只听这此起彼伏剁饺子馅的声音，就让人垂涎三尺。大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，奶奶只听声响就可断定我这柴火放的是多还是少，烧柴悟性差就训斥着我去捣蒜泥。“清水飘芙蓉，元宝落玉盘”这冬至的饺子，从和面、擀皮、剁馅到包捏煮，全家忙成一团，亦趣在其中。

十五岁时，父亲执意送我去济南读书。济南的冬天是美的，单是老舍先生笔下那山、那水、那阳光、那雪就让人如痴如醉。凝雪桥下春波绿，曾有惊鸿照影来。初冬的大明湖充满着韵味和情调。说起济南冬季的早餐尤为丰盛，甜沫、豆腐脑、八宝粥、油条……堤口路金德利餐厅热气腾腾的紫米粥、玉米饼、鱼香肉丝饼，美味且价廉。如今细想起来，这些冬季的美食承载了那些年的情愫与记忆。

时光总是把人抛，红了樱桃，绿了芭蕉，送走寒来暑往。如今的父亲年近六十，身体每况愈下。他那渐行渐远、日益佝偻的背影，为这个冬季画上了一笔寂寥的色调。人间四季，都有归期；细雨生寒，生生不息。冬尽，春会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