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苍苍芦苇地 绵绵乡思情

发布时间:2012-02-13来源:山东省德州市平原县审计局作者:倪佳维点击:451

我的老家位于鲁西北平原上一个僻远的小村。说它偏僻,是因为这里不靠城邻县,位于周边三个县市的交叉区域,属于那种“三不管”地带。大凡远离政治经济中心的地方,往往民风淳朴,人情敦厚,人们安贫乐道地过活。我的童年,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的。

村里谁也不记得最初从何时起,村西有了那片芦苇地。苇地和村子之间,隔着一片不规则的水面,村里人喊作老湾。老湾大约四五十亩的样子,形状大体上呈现一个倒写的“L”字母。芦苇地中间是一个纵贯南北长达数百米、高约十几米的土丘,土丘的高处生长着鬼枣、棉柳和红柳等灌木类植物,土丘的东侧底部至老湾,便是茫茫苍苍的芦苇地了。土丘的西部是一片杨树林,将土丘的南、西、北三面牢牢地裹挟着,守护着这一带的生机与祥和,也无私地守护着我童年的快乐和烦恼。

老湾一年四季景色各异,或鸥鸟翔集,或草青芦白,像一块巨大的磁石,强烈地吸引着村里孩子们的心。

浮生半个世纪,我曾目睹过无数处异乡的芦苇荡。长城以北的虽然平阔艳美,却也有些僵硬凄凉。江淮以南地区的湿地,常年烟雾笼罩,过于朦胧飘渺。目今想来,还是故乡的苇塘更显庄重沉稳,真实可亲。

立春一日,水暖三分。鸭子是老湾春天的小喇叭,即使在距离百多米的家中,它们嘎嘎嘎破冰报春的声音,也能透过老屋后窗传到自己敏锐的耳朵里。跑出家门,邀上三五玩伴儿,穿过村中的柳树林,走下长长的湾岸,再爬上那个土丘,一抹浓浓淡淡的绿色,早在那里深情地呼唤着我和伙伴们幼小的心灵。

听娘说,吃了春分饭,一天长一线。此后的日子里,随着日头的变高,丘上的杂树、湾边的芦笋便比武似的生长。芦苇地里往往丛生着低矮的茅草,孩子把它的嫩芽叫做“菇荻”,在一片片枯干的茅草叶子中,那露出尖尖角的一星星绿色,便是它了。我用小手捏住“菇荻”圆圆绿绿的上身,憋住气慢慢用力往上拔,收获的喜悦便涌上心头。这时用力是需要分寸的,用力过猛容易折断,用力不够又拔不上来。随着每一次“菇荻”与根茎的分离,我的心中总会腾升起莫名的快意与满足。剥下“菇荻”的层层绿衣,便可以尽享那香甜白嫩的美食了,毕竟那是在那个食物短缺的年代,农村孩子们能够享受到的不多的美味之一。

春天的脚步总是很快,随着村子四周麦子的疯长,不知不觉间,夏天已随着第一声蝉鸣到来,此时的苇塘满目葱翠,老湾的水面也仿佛缩小了许多,长在湾边的芦苇,向湾中探着身子,招惹着水中的鱼儿和贴水面疾飞的蜻蜓。恶毒的阳光炙烤着村子,不睡午觉又无处可躲的孩子们,便会下饺子似的跳到老湾里嬉闹玩耍,寻求那不可多得的凉意。

记得第一次下老湾那年,自己六岁,小小年纪,就从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。那天中午,公社工作组召集全村社员在老湾北沿大槐树底下开大会,贯彻上级政府“一打三反”精神。大人们都开会去了,孩子们便小鸟出笼似地在村子里疯玩起来。我一向喜欢捉蝉,虽然不太会爬树,却练就了一项绝活,站在树下一块坷拉投上去,那树枝上弓着身子拼命叫唤的蝉十有八九要“中弹”摔下来。那些不会鸣叫的蝉我们叫它“哑巴”,它们往往在树干上较低的位置,我只需绕到树的背后,看准位置两只手掌同时捂过去,基本上也十拿九稳。第二种捕蝉方法的技巧是,一方面出手要快,在蝉发现你停止鸣叫之前果断出手,另一方面,两只手掌要捂向蝉所在位置的中上方,因为蝉在逃跑的瞬间,是向上窜飞的。

捉了半天蝉,又累又热,自然想找个凉快的去处,去老湾洗澡便是不二之选了。我和小伙伴们绕过湾边上金钱爷爷长长的墙头,来到那棵歪脖子枣树旁边,保国和孬蛋等几个比自己大点儿的伙伴脱光衣服率先跳了下去。当时自己并不知道这湾水因为刚刚下了一场大雨,水位上涨了。跳下去才知道,脚根本蹬不到底,而当时自己并不会凫水。后来听伙伴们说,自己跳下去后在水面上只露了一下头喊了一嗓子就再也看不见了。这情景吓坏了湾边上还没来得及跳下去的更新,他大声哭了起来,哭声惊动了会议间隙来湾边芦苇地小便的本队王清泉爷爷,他问明事情原委,连衣服也没脱一个猛子扎进湾里,很快就把自己捞了出来,紧跑几步放到牛背上排水抢救。好在因为抢救及时,自己很快有了呼吸和意识。

有了那次老湾历险经历,母亲对自己管得明显严厉了许多。本来当时的农村,孩子玩到九岁才上小学,但因为父亲在县城工作,姐姐上学,母亲还要下地干活,母亲就找到位于本村的小学校长,通过软磨硬泡,硬是把自己的上学时间提前了三年,享受到了即使现在许多山区孩子也难以企及的学前教育。现在想来,自己应该是因祸得福了。

转眼到了初中阶段,课余时间或者是星期天,自己仍然经常光顾这里,因为这是我们那个缺水的村子,唯一的大水面,而自己属相为龙,天生有着亲水的倾向,一次的水中惊魂,并不能改变这一点。且随着年龄的长大,知识的增加,自己越来越相信,水总与人类文明离得更近些。

夏夜,经过一天紧张的学习,头昏脑涨的自己,往往在有月亮的晚上,走出家门,倒背着手,信步沿着老湾芦苇丛中的小路走走。这时的老湾,经过加深开挖,湾西的土丘更高,丘顶还有了一条小路。站在土丘顶上,放眼四顾,老湾景色尽收眼底。中秋的晚上,清风送爽,皓月当空,更兼秋虫呢哝,给小村平增了一层神秘的色彩。微风轻拂着年少轻狂的自己,有时,自己也会煞有介事地朗诵一段朱自清的散文,或者轻描淡写地填几阙词,权当为赋新词强说愁了。

沿老湾的西岸有一条仅容下一只脚宽的草径,小径隔着不大块儿苇地环抱着湾水,两侧的芦苇鞠着躬倾向小径。我一边翘首望着当头一轮明月,一边徐徐向前移动着脚步。不知不觉间,隐隐觉得裤管湿漉漉的,有几分凉意。用手一摸,果然,裤管上方湿了一大截,原来下露水了。我发现,在芦苇细长的叶掌上,爬着无数只“小萤火虫”,它们是那样莫名的晶莹。微风吹拂着苇叶,那“萤火虫”便在苇叶上随风蠕动,我掬起一片苇叶,想看得更真切些,它却不动声色地滑向了芦苇丛中,去滋润脚下的土地。

我为夜露感到惋惜,继续前行。忽然,我觉得前方有一片闪光的东西,拨开芦苇,一面椭圆形的镜面便平铺在眼前了。月亮像一块无暇的碧玉,在清静的湾水中浮动着。波光、月光交织在一起,像一块巨大的磁石,强烈地吸引着我少年的心,我仿佛畅饮着琼浆置身于仙境了。

一只水鸟的鸣叫声从芦苇深处传来,大概我的思绪惊动了它了吧。回头望向来路,月色中,芦苇环抱的一弯塘水,越发明亮起来。

如今,自己早已远离那个穷僻而充满温情的小村子,每天逡巡于钢筋水泥的丛林中间,沉浮于虚名浮利的世俗潮中,精神上已变得迟钝而麻木。尼采说,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,都是对生命的辜负。只有想起儿时故乡的那些风物,自己的内心才会沉静下来,清朗起来,那蕴育于故园苍苍芦苇中的乡思,便会弥漫于天地之间,如诗如画,如火如荼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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