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菜园

每次接母亲来市区小住,她总忍不住念叨超市里的青菜太贵了,不新鲜。我想,母亲又在想念她的小菜园了。

小菜园,以前就是我们院子边的一块地,由于地势低洼,又不太向阳,常年荒芜。父母亲一点点将它开垦出来,又用石板砌成了围栏,垒成了三垄。从此,一块绿意盎然的小菜园便出现了。每次回家,我都会到菜园里转转,看看蔬菜的长势,望着眼前的一片青绿,内心安然。

什么节气种什么菜,母亲记得烂熟于心,很多瓜果的种子都是她头一年精挑细选保留下来的,只待来年播种。母亲身体不太好,不能太劳累,偏她又是个急脾气,最是勤劳。每年开春,当大地还笼罩在一片春寒料峭中,母亲已经用地膜覆盖起一小块地,开始育秧了。眼看着一条条黄瓜藤攀上了菜架,在风中摇曳着长长的蔓;眼看着明黄的花迎着阳光雨露轻轻曼舞,那层层的绿叶下悄然藏着一条初长成的瓜;眼看着一条条青翠的黄瓜挂着露水,露出真容,那是母亲最欣慰的时刻!每年,当市场上的应季蔬菜刚刚上架,母亲的小菜园里相应品种便等待着主人采摘了。记忆中,母亲种的番茄、黄瓜一直是我最好的解暑佳品,每天放学丢下书包,便来到菜园那一隅熟悉的角落,摘个番茄,掰根黄瓜,一口下去,沁人心脾……

母亲总是闲不住,在她的小菜园里,从来看不到杂草。菜园虽然面积不大,但沟是沟,垄是垄,永远整整齐齐,高低错落。菜地的进口是一畦韭菜,中间是一片豇豆架,依次是辣椒、蒜苗……阴湿的角落里长着一丛洋荷姜,墙边还整齐地排列着几架黄瓜、丝瓜。母亲的菜地永远是那样清清爽爽,有条有理。每天,母亲都会到菜地去转转,架子歪了扶一扶,藤蔓掉了系一系,长了杂草扯一扯。母亲极少用化肥,多以农家肥为主,园子的一隅专门用来堆肥,瓜皮果屑堆在那,就能变废为宝,一举两得。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,小菜园总是一派生机,四季瓜果飘香,尤其是夏天,一下子就红了辣椒,绿了豆角……丰收的景象真是让人目不暇接。记得学厨时,还写过一句词来记录这个场景:初添清水涯,细流涓涓下,喜芃芃玉手闲搭,都洗罢:菜花,豆花,眼见得小侄子抱来个大冬瓜!

小菜园产量高,许多蔬菜来不及吃,母亲会摘了送给亲友邻居,我曾劝她:“您身体不好,就不要再那么劳累种菜了,再说一点小菜也值不了几个钱。”母亲却说:“我种了一辈子地,这会儿不种了会不习惯的,再说我种的菜都是没有污染的,吃着健康。”还有吃不完的菜,母亲会做成各种干腌菜:梅干菜、泡椒、酸豇豆……母亲做的干腌菜咸淡适中,让人吃起来口舌生津,回味无穷。到市区工作后,母亲总会定期给我带些干腌菜佐餐,出差时间长了,越发想念母亲做的菜了。每次回老家,后备箱都会被母亲塞满各种新鲜蔬菜和几小坛腌菜,我知道,这不仅是为了让我解馋,也是为了让家的味道更长久地陪伴我。

小菜园,承载着母亲丰收的喜悦,也承载着我深深的乡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