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树桑枣

刚刚在老家的微信群里看到一张照片：一个洗脸盆里盛着满满的桑枣，就是桑树上结的果实，学名叫桑葚，江汉平原一带就叫桑枣。桑枣有乌黑的，有大半红的，个个饱满，蜜汁浸润，欲滴未滴，多看一眼，忍不住流下口水。

于是，一下子想起童年，想起童年记忆中的桑树，想起故乡老家门前菜园中，母亲亲手种下的那棵桑树，还有关于桑树的更多酸酸甜甜的记忆。

印象中，桑树不大，高不到3米，树脖子还有点儿歪，长在我家菜园边上，后面是稻田。从我记事起，每年的春夏交替季节，村里的孩子就爱在桑树边探头探脑，贼一样东瞅瞅西望望，最后把目光落在桑树上，只为能吃到一把桑枣。

那个年代物质贫乏，能吃到比较普通的水果如苹果、梨都很是奢侈，桑枣无疑是最可期的一种野生水果，成为那个年代孩子舌尖上最好的美食。

一开始，小伙伴们找各种理由靠近我家的桑树，有说是要摘点儿桑叶养蚕，有说想捉上面的知了，有说风筝落在上面了。母亲不是很乐意他们往菜园里跑，倒不是心疼桑枣被摘，而是觉得孩子们脚没个轻重，深一脚浅一脚难免踩坏菜园里的蔬菜。所以，母亲只要发现有孩子偷袭桑树都会阻拦。但母亲其实蛮善良，看孩子们那么想吃桑枣，就自己去摘个大半篓子，直接让孩子们分着吃。

不过，我也是耳根软，只要母亲不在家，下田去劳作了，我都会被小伙伴哄着爬到桑树上，痛痛快快摘着桑枣，哪怕是树上的毛毛虫看得头皮发麻，也顾不了那多，解馋要紧啊！

那会儿，就有小伙伴几乎等不及把桑枣洗干净，偷偷塞进嘴里，调皮的将手上的紫色枣汁往伙伴脸上一抹，然后嬉笑追逐起来，好不热闹。如果遇到雨天，菜园的地上、稻田埂边上就是一片桑枣，小伙伴不管不顾，也要将带泥的桑枣拾起来，跑到不远处的河边洗了就吃。我那时喜欢用一个空的罐头瓶装进几十颗桑枣，然后灌满水，带到学校里去。下课休息时，我就拿出罐头瓶，一摇晃，水就变成深红色，几个玩得好的同学早早就张着嘴，等我给他们一一喂上几口桑枣水解馋，一个个甜得眉开眼笑，好不快哉。

记得有天晚上，树影婆娑，我家爱狗冲菜园狂叫不停。母亲以为有人偷菜，拿了条扁担就跑向菜园，结果桑树上掉下一个人来，嚎啕大哭。母亲吓坏了，就近一看，是村西头的一个孩子，诨名大嘴，他应该是嘴馋，就来偷摘我家桑枣，不想被赶来的母亲撞上，心里一慌，脚下一滑，摔了下来。母亲将那孩子送回家，不住道歉，就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一样。第二天，母亲摘了不少桑枣，叫我给那孩子送了过去。见到桑枣，那孩子一下就长大嘴巴乐了，还缺着两颗门牙，不知是不是那晚摔掉的。

岁月易逝，那颗经年的桑树早就成为遥远的记忆，它的生命被终结在何时已经无可追溯。后来到了城里，我还偶尔吃过几次桑枣，甚至有次还跟几个朋友去郊区农家果园采摘过桑枣，但这种大棚里长出来的东西，似乎让人再也找不回那种儿时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