楝树花开

暮春时节,在公园里散步,风中飘来阵阵清苦的花香,抬头惊见小石桥边一树淡紫,居然是一棵楝树。树冠上层层叠叠开满了淡紫色的花,微风吹拂,花影摇曳,竟然有“陌上一缕烟霞”的意境。哦,这不就是小时候常见的楝树吗?

在乡村,楝树是非常普通又常见的一种树,小时候便与它熟识且几乎日日相见。它的生命力极顽强,树上落下来的种子掉到泥土里就能长出小树苗,如果不把它当作野草锄掉,它就蹭蹭地往上长,几年就出落成一棵堪当木料的大树。屋檐边,地头上,沟壑里,似乎随处都有它的身影。

不管搬家到哪里,家后门好像总有这么一两棵楝树,不需要特意去莳弄,它就那么欢欢喜喜地生长着,一点也不摆一棵树的架子。春天,它也开花,花开得小小的,如糯米粒般,白中透着淡紫色,一丛丛一簇簇,挨挨挤挤,热热闹闹,空气里充盈着一股甜香。

小时候自然无心去欣赏楝树花的芬芳,记忆中印象深刻的还是那青青的楝树果。夏天,羽状复叶婆娑,如青枣的果实缀满枝头,蝉躲在树梢声声叫着。炎热的午后,常常到楝树下蹭它的荫凉,又有点感谢这几棵朴实的树。楝树果尚青未熟时,光滑碧绿,薄薄一层松软的果肉包裹着硬硬的果核,是小伙伴们的新玩具,跳起来去摘,然后被当作子弹相互投掷打闹。笑闹声惊飞了同在树荫里歇息的鸟儿。

秋天,叶子落尽,一串串淡黄色的果实就那么坦荡荡地挂在枝头,衬着高远的蓝天,让小孩子不由得憧憬它的滋味。这时,大人们就会在耳边叮嘱:“千万不要吃苦楝子,有毒的。”鸟儿也不吃,那果实想必是难以下咽的。楝树又称苦楝,大概是因它的果实苦涩的缘故。楝树子就那么挂在枝头,待几阵秋雨过后,熟透开始腐坏的果实就陆续“簌簌”地掉到地上,滚得到处都是。如果不小心踩到,黏稠的黄色果肉从果皮迸溅出来,吓得小孩子哇哇叫。

不见楝树很多年了,甚至忘记了它的名字。街道两旁都是精心栽培的行道树,香樟、梧桐、紫薇;公园里是可观可赏的园林木,梅花、樱花、玉兰花。谁会特意去栽培这种不起眼的苦楝呢?

今又见楝树花开,又闻楝树花香,又想起小时候房前屋后的那些楝树,让人心中泛起一种淡紫色的温馨回忆。在童年的乡间司空见惯的物事,时隔多年,在时光的滤镜下,竟然有着格外的亲切感。楝树花开,夏天也就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