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香里的皮艺老人

秋风萧瑟的时候,黄叶落满小径,也吹起街边一位皮艺老人的丝丝银发。初见他,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季节里。他的背脊微微向前弯曲,披一件古黄色的皮衣,踏一双卡其色毛皮鞋,倚一辆木三轮车。车上一把竖起的竹伞,伞下挂着许多个灵动的皮具玩偶。是老人亲手缝制的,在微风中舞动。

我走近,有一股茶的清香弥散在小摊周围的空气里。车前,莹白的瓷茶杯中静寂着飘香的绿茶,里面厚厚的茶叶把茶水染成墨绿,我想那茶那么浓,应该是老人累了的时候提神用的吧。看着老人手中飞舞的针线在皮块中行云流水般穿梭着,不时折射出耀眼的白光,针脚平平整整,一针一线皆是岁月。良久,老人的目光才投向于我。他缓缓看向我时,一双眼睛依旧澄明,自有一番清朗如风,返璞归真的气韵。“喜欢吗?”他将刚缝好的玩偶凑到我眼前,他的一字一句都吐露着茶香。我连忙点了点头,面对这诚恳的发问我不敢迟疑半分。他笑着又将视线挪回到手中,满眼柔情乘着余晖掉落在玩偶上。“可惜喽!只有皮具玩偶稍受人们的青睐了,学的人少了,会的人少了,怕是几年后再见皮艺人已是难咯!”他连叹三声,摇了摇头,没再说一句话。只是啜一大口绿茶,回味茶香时眺望远方。此时又一阵微风拂过,空气中氤氲着浓郁而苦涩的茶香。

茶香渐渐晕开,夕阳已而落山,借着街边昏暗的路灯,一个孩童蹦蹦跳跳从黑暗中走来,还未看清他的模样,那稚嫩的声音便传入耳中来。“老爷爷,我们今天做什么呢?”老皮艺人赶紧收拾起刚才的失意,笑脸迎着男孩儿去。“今天做你最爱的小象,好吗?”老艺人专注于男孩儿的眼睛说道。听到这儿,我方才注意到老艺人身旁牌匾上的招生广告,而我的目光终驻足在低廉的价格表上。我再次打量老艺人一番,皮衣、皮裤、皮鞋边长出一根根线头,没有哪一件不是他自己缝制的,终究看上去显得单薄了。从日出到云归,不知老艺人的皮具玩偶的能卖出多少?又不知有几个坚持学艺的孩童会给老艺人安慰?我不禁想问问老艺人答案。余光中见老艺人满眼皆是温柔地教着男孩儿,我的嘴竟像打了封条,开不了口……在这寂寥的夜,天边垂着几颗明星,我给老人的莹白瓷杯里续上热水,一时间,茶香袅袅,氤氲在老人小摊周围,我深吸一口气,沁润心扉!

往后闲暇的时日里,我都会到那条街边转转。日见老人身边簇满了孩童,他们抢着告诉爷爷他做的玩偶真好。老艺人爱喝的茶也不再那样浓郁,唯清香四溢,袅袅浮动。

金黄的阳光洒落,微风送来缕缕茶香,愿这一杯杯澄澈的绿茶,能长伴老艺人身畔,慰他之热爱与坚守,一世清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