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念我的外婆

外婆离开我们快三十年了,我对她的思念甚浓,尤其是在每年的清明等祭祀的日子常常想起她,为不能去她坟上祭扫而愧疚。外婆去世时,我还未参加工作,未能报答她,这是我心底里的遗憾!

外婆生长在堵河边的农家,嫁给也在堵河边农家的外祖父。她留给我深刻的印象是长年挽着发髻,清瘦的面颊,瘦高个子,身材挺拔,长年穿着斜襟青布衫,腰系围裙,声音洪亮,一个刚强的小脚老太。八十多岁的人了,每天还在不停的干活,背不见一丝的驼。我的外祖父在旧社会当过副保长,相当于村文书,懂文化,能写会算,但胆小体弱,干不了重活,解放后由于家庭成分不好,日子过得很拮据。他们先后生育了三个女儿、最小一个才是儿子,这在重男轻女、传统落后的农村很是被人瞧不起的,但他们很重视对子女的文化教育,我母亲是老大,她还上过一年多的私塾,解放后才转入新式小学,每天要步行到二十里远的集镇去上学。为了供我母亲姐弟几个读书,外祖父征得别人同意后,将别人割剩下的、不要的龙须草割回家,外婆每晚在门口就着月光或油灯搓绳子、纺草绳子换钱,我母亲初中毕业后考入襄阳师范学校,这在新中国成立后贫穷落后的农村是非常不容易的。因此,我母亲也很重视对我们兄妹的学习教育,在我们开始上学读书时就为我们征订了多种课外书籍和报刊,使我从小养成了爱看书的习惯。

我唯一的舅舅在二十出头、婚后不到一年得急病医治不及时去世了,留下一个遗腹子,传统的“接续香火”思想观念使外祖父外婆坚持留下幼小的孙子由自己抚养,我舅母不久离家改嫁了。没几年,我那体弱患癌的外祖父也病逝了,留下一对孤儿寡老,生活的重担全压在一个六十多岁的小脚老太婆身上,唯一的小孙子成了我外婆坚持下去的希望和精神支柱。她坚持种地、喂猪、到河沟里拎水吃(小脚无法挑水爬坡)。我母亲三姊妹每次接外婆去住不了几天,外婆因惦记家中的庄稼和树上的果子,就忽忙离开了,要强的外婆要为孙子守着房子和土地,而且寸土不丢,执拗的去改变邻里乡亲们对自家“不旺”看法。

我初中住校,每周六中午一放学,我们几个年龄大一点的姨老表都急急忙忙赶到外婆家帮忙干农活:砍柴、挑水、收种庄稼。每次到外婆家,她总是倾其所有拿出核桃、柿饼、花生、柑橘等给我们吃。走时外婆烙好饼子或蒸好馒头让我们带到学校去吃,从没让我们空手离开过,她每次总是把我们送到村口,眼中依依不舍。暑假要去外婆家帮忙,寒假更是要轮流陪外婆和小表弟过年。有时候小孩子们不懂事,表兄弟之间还会发生矛盾,这让外婆很为难。

外婆刀子嘴豆腐心,与邻里乡亲、亲戚六眷、家门子侄关系很好,她若有好吃的都会倾其所有拿出来给大家吃,大家都愿意帮她。在亲戚们的帮助下,一个孤儿寡母苦苦支撑了十六、七年。但她对孙子的溺爱使小表弟成为一个不爱学习的“问题少年”,初中没毕业就早早地步入社会,干啥啥不成,还经常给家里带来麻烦,这让外婆的心都碎了,终于在一个酷暑中午,外婆突发脑溢血去世了。

外婆虽然长寿,但她一生吃过太多的苦,年轻时吃旧社会的苦,解放后因家庭成分问题饱受歧视,上世纪“五九年大饿饭”,家中亲人饿死好几个,老年还经历了丧子丧夫之痛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严重打击,苦苦支撑的一个家,含辛茹苦扶养大的孙子却“不争气”。但她却一直很坚强,不向命运低头,勤劳辛苦了一辈子,与人为善。外婆常告诉我们:“爹有娘有,不如怀揣”,意思是要自立自强,不要依赖别人。外婆的精神是留给我们最好的财富,每当我遇到困难时,我就想:这些苦难比外婆遇到的差远了。

“听闻远方有你,真的难以忘记,关于你的消息。”外婆,每当耳边响起这首歌,我就很想你!